维也纳没有忧伤

2015级  王珏

因为一个人，爱上一座城。就像安徒生所说，山和峡谷是一定会相逢的。有些人和有些城，是注定会相遇的。

走过明媚的森林与花海，那些错落的骄傲如花瓣飘落。远方的美泉宫依然固执而寂寞地守望着历史的喧嚣与沉默，任人来人往，云起云落。游人自由穿梭在空气中流淌的音符间，这里没有诗人也没有乞丐。有歌声隐约唱响，我安静听着肖邦，用维也纳的忧伤……

维也纳没有忧伤。

一

勃拉姆斯说，在维也纳散步可要小心，别踩着地上的音符。维也纳之于音乐似乎有着与生俱来的卓尔不群，多少人在这里欢笑与哭泣，多少人在这里活过又死去。莫扎特不容于世的悲哀，贝多芬命途多舛的不幸，以及海顿与世无争的宁静，都被埋在维也纳的阳光与尘埃里。在那个人才辈出的时代，舒伯特与其他所有为音乐倾尽一切的人一样，将一生的时光贡献给他最爱的音符。他生于维也纳，死于维也纳，他把最好的年华和绝美的华章都贡献给了维也纳，他也终将属于维也纳。有那么多伟大的音乐家，可都不是他。他的才华他的诗意，他的落寞他的支离，都是那样无可复制。他如自己歌曲中荒原上的野玫瑰，被无情的西风摧残。三十一年的生命，短暂到人们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。直到最后的时光，他都一直在不屈地与病魔抗争。他像飞蛾，用翅膀扑火，烈焰燃尽，只余诗歌。

如他所愿，他永远躺在了他最崇拜的贝多芬身边。他的墓碑上写下：死亡把丰富的宝藏，和更加美丽的希望埋葬在这里了。

因为你，就是我们的希望。

二

初读卡夫卡，我惊讶于他作品的艰深晦涩。《城堡》尤甚。

《城堡》里的主人公K苦苦徘徊在城堡之外，却始终可望不可即。他像一面镜子，倒映着人类的孤独与追求。而故事中的城堡是一个巨大的隐喻，无始无终，却又无处遁形。故事戛然而止的结束让我们没有泪水，也没有笑容。如此孤独落寂，却又没有诉苦的力量。

卡夫卡无疑是文学史上的一个异数。他特立独行，他入木三分。那个乱世中的幸与不幸为卡夫卡的文字打上了深深的烙印。他说，我必须……孤独。为了他的写作，亦是为了他的生命。

叔本华说，要么庸俗，要么孤独。此后方知，他在红尘中的苦苦挣扎是为了什么。

我看过卡夫卡的相片，安静典雅的美男子，却有一双让人一见难忘的深邃而忧郁的大眼睛。他生在布拉格，活在布拉格，以至于人们忘记了，他逝于维也纳那样一个美丽而优雅的城市，伴着音乐与绝响。

以我之心，赋你之名。卡夫卡的一生，本就是一骑绝尘，从此天涯独对，寂寞而终。他不需要这个世界的青眼，因为他早已到达了世界的彼端。

有时我会想起他，想起他离乱的一生，想起他写下的那些奇谲得惊心动魄的文字，想起他说：

当你站在我面前，看着我时，你知道我心里的悲伤吗？你知道你自己心里的悲伤吗？

也许，还是不知道吧。

三

每一个到访维也纳的游人，都要踏入美泉宫寻觅传说中茜茜公主的倩影。

人们所了解的茜茜公主，大都来自于1955年的奥地利电影《茜茜公主》。我的一位同学曾告诉我，茜茜公主无疑是我们父母那个时代的偶像与标杆。电影里的茜茜公主与弗朗茨皇帝不畏世俗勇敢地追逐真爱，最终如同所有童话的结局那样，幸福而快乐地生活。然而现实远比梦想残忍。童话般惊世骇俗的爱情注定永远只属于电影。真正的茜茜公主在皇宫里郁郁寡欢，她与弗兰茨皇帝的感情也根本称不上天长地久。他们所处的那个时代，本就是一个辉煌帝国漫长而疼痛的衰落，每个人的内心都注定颠沛流离，居无定所。

最终，美丽的茜茜公主死在了政治的漩涡中。一把尖细的锥子无情地刺穿了她的心脏，那样快，以至于她还没来得及感受到刺骨的痛楚。她永远离开了她所深爱的一切。

很多人都曾偏执的认为，茜茜公主的生活是一部童话。然而如鱼饮水，冷暖自知，究竟快乐与否，也只有她一个人知晓，一个人承担。

独自走过维也纳，光影交错中很多人的身影一一浮现。我知道，他们将永远，永远和他们爱的这座城在一起。永远不会忧伤。